眉就像屋檐一样，是个花架子，实用性不强，排场却很大。眉的表现，不仅生动，而且感情用事。光思念情郎就有好几个版本，比如“才下眉头，却上心头”、“我的眉毛为了你画，我的眼睛为了你看”。不管是美女轻挑眉角，还是淡扫娥眉，眉目所传的都是情。也许正因为此，女人才喜欢在眉毛上大做文章。

　　画眉也是女子化不化妆的界线。光涂口红，那是不能叫做化妆的，要画了眉毛才算。美女的眉毛都是画出来的，画成柳叶，画成一字。我读中学的时候，舞蹈老师就画很细很细的眉，细得像一根线一样，向上挑着，让那张粉脸平添了几分狐气。我们都很崇拜她，细长挺直的脖子，脱俗的气质和很精致的妆容。大家也很好奇，她那两道细眉，是如何描出来的，她又是多久修一次眉毛？想像着她把杂生的眉毛一根根拔起时，那该是如何的细致。

　　然而，偶尔的一次，我们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。那是炎热的夏天，当一滴汗珠沿着老师的眉心淌下时，她的眉毛也随之化开。原来老师的眉毛全是描上去的，真实的眉毛，早已剃光。我不知老师是不是24小时都画着眉毛，但是每当想起她卸妆以后，眼睛上面白白的，没有眉毛的样子，就觉得恐怖。老师的美好形象，也就全坏在那两道假眉毛上了。后来和一位化妆师聊天，她说有些时候，为了画出特别的眉型，也会把模特的眉毛全部刮光，反正过不多久，又会长出来。虽然如此，但也许是少女时代的阴影作祟，还是受不了那些画的痕迹太浓的眉毛。

　　后来随着美容事业的发展，有了文眉。在越来越多的一次性产品代替永久性产品的同时，永久性的眉毛也开始代替一次性的画眉。省事是省事了，但是所有文过的眉几乎全是千篇一律的两道蓝痕。化妆的时候，还不是很扎眼，不化妆的时候，那两道永久的柳叶突兀得就像纯银餐具上恶俗的塑料柄，完全不搭调。尤其是一个曾经贪靓过的师奶，如今早已不事收拾、不修边幅的脸上，还残余着十年前文下的眉，颜色半退不退，就像两条快断气的菜青虫。

　　很多人都喜欢拿眉毛做试验，纹了又洗，洗了又文。几番折腾，眉头就像烧过的野草地，成了不毛之地。哪怕后来又长出眉毛来，那也稀稀疏疏，有几分荒凉。

　　现在的文眉技术要先进很多了，早已有了绣眉，一根根绣上去，完全不露痕迹。但是再好的补丁，它还是个补丁，何况它还在你的脸上。